遊胡志明市的某些時刻，總會讓我聯想到電影《阿甘正傳》，裡頭有場在越戰叢林的戲把越南的雨形容的很魔幻，阿甘說越南的雨不只會從頭頂灌過來，還會從你身旁甚至你的下方打過來。我在越南沒碰上雨季，雨水也沒打在我臉龐，我見識到的是胡志明市的交通。要去熱門景點濱城市場你得穿越一個圓環，車流本該順著逆時針行走，不過摩托車卻會從你左邊從你右邊甚至逆向朝你前面襲來。我常戲稱這種駕車模式就是現代版的古芝地道，一種當地獨有而且只有當地人才能參透的秩序。

范五老街也有一種很魔幻的秩序。范五老街是知名觀光街區，瞎咖老外流連之處，背包客棧與酒吧林立，許多青年旅舍的霓虹燈招牌總是閃爍著火車後站賓館般的曖昧色調，這裡更是沈溺廉價酒精之徒的度假天堂。范五老街在白天一切靜悄悄的，你是看不出有什麼花俏名堂。它有名，對於觀光客來說在白天的最大功用就是指路，步出機場搭上接駁巴士跟隨車人員報上此地。用中文唸出即越南文發音Pham Ngu Lao，你就可以輕鬆無憂的到達，然後再向周邊的胡志明市區觀光景點擴散也相當方便。

范五老街的夜晚就刺激許多，各種想喝酒與想找樂子的人潮就會湧現。那裡最有名的便是酒吧一條街

嚴格來說位於與范五老街平行的碧文街（Bui Vien）上，所有酒吧大多集中於此。還有一條街你該記得叫黃花探（De Tham），貫穿碧文街與范五老街，總之你所有能享樂的店全都坐落在這個H型區塊。碧文街與黃花探街交叉口上有間老牌酒吧叫Crazy Buffalo，近年來聲勢不再，不過建築物上顯眼的巨型發光牛頭招牌依舊存在，在白天跟夜晚都是很好認的路標。

碧文街上的酒吧經營的最囂張，每間店都把喇叭對準街上放送最大聲強效的電音，店內時不時射著雷射光，你行走其間站在門外的店員殷勤向你拉客，每間坐在酒吧裡頭的客人不斷用眼神打量著你，不找間店坐下你永遠就只是個路人。我跟我的旅伴們挑了一間叫Champion的運動酒吧，沒什麼特別的原因，只因店內的電視播放著摔角頻道，重要的是你需要找個地方坐，坐進去後就輪到你有資格打量路人。我點了紅標的西貢啤酒，綠標的無味淡如水，嘗鮮可但不推薦，更不太適合夜晚。

其實就這樣坐在店裡喝著啤酒望向酒吧街，你就開始漸漸感受到空氣中散發著酒精混雜著費洛蒙的騷氣。人潮越來越多，音響聲音越來越大，挑染著金髮的越南女子側坐在速可達後頭來回穿梭於路上，各式流動攤販湧現，有人直接在街邊表演噴火，更有小販拖著行動卡拉OK當街演唱，夜越深嘉年華會的氣氛越濃。

我們喝著啤酒，瞧見對街有件浪漫情事發生，一名老外搭訕了流鶯，她妝頗濃，小可愛裡沒有穿胸罩，這對小情侶走進青年旅舍進行性交易，我們打賭說多久會出來？有人說25、45分鐘，我說起碼一小時吧，最後那對小情侶終究沒有現身，我就再把贏來的紅標西貢啤酒喝下肚，然後心想著當年的越戰美軍不是也如此？

 

紅標西貢啤酒 (photo provided by Plastic_Mick)

像Champion或Crazy Buffalo之流的都算是有店面、設備現代化的酒吧。你再往碧文街裡頭走，就可以感受出一股跟台灣人很像的流水席陣仗，越南人直接拉張塑膠桌子跟塑膠板凳坐在街邊就整群人喝起來，而且是整條街蔓延下去。有一點很異國情調的是，老外也是如此跟著坐，

但更有趣的是，本地人全會坐在街的一邊，老外則全會坐在街的另一邊，兩邊都在喝酒聊天，兩邊都在互相對望。

我們戲稱這種景象根本就是打越戰時分隔南北越的DMZ，一邊是越共，一邊則是美國大兵。

我是在白天造訪過范五老街的，走早市路線下午就開門的酒吧寥寥幾家，初來乍到時就不解為何坐在裡頭的老外各個眼神空洞，臉上掛著頹傾色彩，他們好像在等待與期待什麼，好像想再吸些什麼。其實你只要曾經造訪過夜晚的范五老街後，你就能體會白天仍在那流連的老外，眼神之所以呆滯是因為真的給范五老街給吸了進去。

要離開胡志明市的最後一天，我還是來到了范五老街，站在來時下車處等著機場巴士，一邊喝著曾是越戰美軍最喜愛的333啤酒，一邊啃著越南麵包看著范五老街。那裡有些事的確只會在夜晚才發生。